“谁掌握了过去，谁就掌握了未来；谁掌握了现在，谁就掌握过去。” 乔治奥威尔在《一九八四》里的名言似乎总是能被验证。在男性书写的历史中女性所扮演的往往不是主角，或许能承担配角，或许只会被遗忘在角落。《生而为女：“开膛手杰克案” 女性被忽视的生活》取材自英国著名的开膛手杰克案，聚焦于案件中的一系列受害者。作者依托于手中的历史材料，试图为读者还原出五位女性受害者完整的人生轨迹，让人们可以穿过历史的尘埃看见更为真实的女性群像。1. 女性群体作为连环杀人案件的受害者，波莉、安妮、伊丽莎白、凯特、和玛丽这五位女性最为熟知的不是其不幸的遭遇，而是其特殊的身份。确切来说是被污名化之后的社会身份。她们是妓女，死了也是罪有余辜。看似简单的一句话里隐藏着的巨大能量足以摧毁女性一生的辉煌，身上的所有闪亮点似乎也会因此黯淡无光。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贴标签，出于刻板印象而赤裸裸地进行歧视和霸凌，完全否定了个体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这不是个例，早已成为 19 世纪英国社会里的一种常态。女性依附于男性而求得苟活，经济命脉被掌控的生活中一举一动都和自由无缘。任劳任怨、默默付出的一生也只是挣扎求生，一切的辛劳和努力仅仅为了有口气活下去，或者说是尽力避免被饿死的命运。2. 流言害人通过作者细致的分析和研究，根据书中所列举的材料来看，这些女性生前大都是良家妇女，有的品性极为良好。在深陷贫困之时，她们不仅没有沾染上下层社会普遍存在的不良风气，反而与之对抗。简单来说，这些女性不是妓女，相对来说还算洁身自好。尽管稍微放纵一点就可能因此改善所处的生存处境，然而她们的行为并没有像传言中的那样不检点。被污名化的起源是某些无良传媒的信口胡诌，在各方的传播中逐渐广为流传，以至于不少人信以为真。看来无良媒介造黄谣害人的事自古有之，遭逢此劫的不光是有粉色头发的无辜少女郑灵华。3. 尊重他人每一个人都值得被尊重，不管是受害者还是普通人。不管是被冠以何种社会身份，更别提其生前的所作所为，被残忍杀害之后最恰当的做法应当是尽全力将凶手绳之以法，而不是仅凭只言片语就急着进行道德审判。此类行为不光是不公的，更是草菅人命，缺乏作为一个人最为基本的尊重。本书中的女性，她们除了外界熟知的污名之外，还拥有妻子、女儿和母亲等更多的身份。案卷里不被重视的她们曾拥有一段值得记录的人生，谁料死后却被污名化然后抛之脑后。她们不应当拥有如此待遇，尤其是在一个自诩为文明的人类社会里。当站在道德高地对这些受害者进行有罪论的批评之时，与其说是审判她们，倒不如说是由此暴露出了审判者自身在道德上的瑕疵，更将人性中丑陋的一面展露无遗。4. 伦敦折叠引言部分作者以双城记做比喻，但细读下来倒更像郝景芳笔下《北京折叠》的伦敦版。1887 年的伦敦，英国上流社会所享受的生活和环绕着本书中这些普通民众周围的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在这座城市里天堂和地狱仅有几步之遥。通过作者对书中女性以及其所处社会的细致描述，我们仿佛置身于那个特殊的年代。历史现场的精准还原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作者对于相关史料的熟悉度，搭配上其精妙的语言，让读者来到历史现场的第一线，近距离目睹着历史中上演的一幕幕，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其中的人物和场景。曾经的良家妇女在生活的变故中一步步向下滑落，人生由此跌入了深渊，此番景象就像夜半无人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猫叫那般让人撕心裂肺。任凭我们多想伸出援手，却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人生在朝下通道中加速坠落，消失在无尽的深渊之中。丈夫不能给她们依靠，亲人不能提供支持，社会体制中的那些援助就像寒冬里的微弱阳光。对于这些女性来说，当一个流浪汉虽然碰运气，但却可以少受一点性骚扰和性侵。可笑的的是即便成为流浪汉，女性也没有独自一人的自由。不少被迫选择和其他男性流浪汉结队，然而付出的巨大代价自然是任其欺凌。那些不愿随波逐流的女性会被视为异类，甚至是精神状态不正常的病患。女性是男性的附庸，男性是社会的工具。即便如此，女性的地位永远无法和男性相提并论，更别说拥有一点自己的空间。生下来就要做工，结婚后成生育工具。离婚虽说可能但明显不受各方待见，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在街头自生自灭。5. 一个错误成为女性是一个错误，一个从出生就注定的错误。这意味着从一开始就不会被温柔以待，生活中的意外通常需要独自去承受，换来的结果不是感恩，而是被抛弃。书中的女性在排解生活的苦闷时偶然沾染酒瘾，可她们没有《奥本海默传》里奥本海默妻子那样的好运，倒成了《妻子们的思秋期》里的翻版。回看历史，环顾当下，我们还能说女性的处境改变了么？生活在书中那个年代的女性需要非常多的好运才可能避免被生活随时出现的风暴打翻在地，如今的社会里有着让其艳羡的一面，可真的就能避免类似的命运吗？成为女性是一个美丽的错误，错的不是女性，错的是这个世界。当一个女性正常的需求都得不到满足，那些作为一个人最为基本的权利都无法实现，难道指望一直用污蔑和无视来应当吗？或许成为女性最大的错误是不应该来到这个肮脏的世界，就像书中那些女性不该诞生在那个年代一样。然而避孕的知识和各种条件不具备的情况下，只会多了更多和她们一样凄惨的女性。只不过这其中的大多数并没有留下什么记录，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6. 写在最后不管你是对女性主义还是对历史感兴趣，要是喜欢听故事，本书不容错过。用当下流行的话来说，这就像是开启了一个精彩的剧本杀，只是女性的视角体验会很糟糕。对于内心敏感的读者来说，个人不太建议深夜阅读，它会让你的情绪游走在崩溃的边缘。在作者的笔下，复活的不光是这五位女性，一起活过来的还有那段值得铭记的历史。过去的苦难我们无法改变，可若对其视若无睹或者随意扭曲既是不尊重历史，更是错失了其中的宝贵经验和教训。多一个人阅读，女性的处境就更有可能发生改变。当然真要改善，还得靠现实中的不懈努力。作者已经做了她该做的，我们还能无动于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