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大学老校长梅贻琦曾留下名言：“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 傅国涌套用这句话：衡量一所中学好不好，主要不是看它的占地面积、校舍楼房、先进仪器之类，而是看它能在多大程度上吸引、凝聚最优秀的老师，能在多大程度上培养出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学生，开启他们的心智。一个中学老师，你真的用心在做教育，依然可以被称作先生的。

清华何帆老师的基于现实司法改革的中国司法现实课；北大郑也夫老师的给学生留现实调研作业的社会学教育课；香港中文大学陶国璋老师的鼓励学生接触 “死亡” 的死亡哲学课；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社会学博士，台大孙中兴让学生写爱情事件簿的爱情课。若以后时间充足，去这些大学附近订个酒店，天天去旁听，至少一个月，弥补好老师的缺失。

1. 教育怎样，我们的时代就怎样。“今天清晨，我交给你一个欢欣、诚实又颖悟的孩子，多年以后，你将还我一个怎样的青年？” 如果这个青年冰冷、机械。只懂成绩而不知其他，那么他参加建设的社会就会变得残酷、冷漠；如果这个青年博爱、温和、理性且兼具人文情怀，那么他参加建设的社会就会变得温暖、包容。2. 历史课：传统历史课本上没有人，只有人名。历史有一个最大的局限性，就是不涉及人性和人的内心世界，全是宏大叙事，缺乏个体的内心体验。3. 英国是一个没有宪法而有宪政的国家，它之所以成为近代史上的帝国，真正的基础是法治而不是革命。4. 尽管有些地方不容易讲通，学生们却很少提出疑问。5. 老师对待教科书和学生的态度，将会直接影响到学生公民人格的塑造。“如果我们只注重说教，他们也会认同说教，他们在成人以后也会像我们一样坚持将说教向后代传递。那么，今天我们自己的偏差、缺憾，甚至混乱的思维、荒唐的举动都会在代际间流传。”6. 我们不要去推诿，否则对不起这个时代。课改：我们差的不是智力和思想，而是勇气和承担。....... 我希望你们在高二就能培养起一种历史思维，为的是超越高考，而不是应付考试。7. 学历史：避免以宏大叙事遮蔽个体诉求。我们曾经在哪儿，我们应该有的核心价值观是什么，历史上哪些决定仍然影响着我们的生活。8. 我们教师的用力方向应该是电脑没法替代的方向。9. 新文化运动提出全盘西化的背景，因为传统文化的惰性会自然地将我们拖到折中调和上去。鲁迅说得更形象，他说如果在一间黑屋子里住着我们中国人，有人提出来要开一扇窗，人们会反对，因为我们习惯了维持现状。但是如果这个人说我们把屋顶掀翻，让新鲜空气和光线透进来，那么其他人就会妥协说，那你开一扇窗吧。所以，你要达到开一扇窗的目的，就必须说我要把屋顶掀翻。所以，新文化运动当中这种偏激的思想，其实是基于他们对传统文化中惰性的深刻认识，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幼稚。他们实际上是用一种矫枉过正的方式去攻击极其牢固的封建堡垒，然后达到一个折中的目的。10. 中学课堂应该关注孩子是否习惯在事实不全面的情况下悬置判断，是否学会了寻找全面对称的信息，是否能做到观点之前有事实、观点与观点之间有逻辑。语文课 11. 启蒙小四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 12. 陈寅恪撰王国维墓志铭：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章。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13. 于右任《望故乡》：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国有殇。14. 中国启蒙教育包括三大部分内容：百科常识教育、历史教育、经典教育，正好对应现代课程理论三个范畴：知识、价值、思维方式，背后隐藏着以经学、史学、文学为核心的中国传统知识结构，并由此奠定传统中国人的宇宙观、历史观和伦理观的基础。15. 语文课本文言文零散掺杂在白话文中，不成体系，难以调和。设想：能不能基于自孔夫子开始、至民国的中国教育传统，重构一个具有文化感和历史感的母语课程？可不可以讲小学语文教育初步定位于初步建立中国文化知识谱系，建构中国文化的人文图景？教学方法上，可否抛开造句组近义词反义词的纯属语言末技的练习，代之以传统的对对子练习？可不可以摒弃对字词句及篇章结构的繁琐分析，放孩子们到阅览室去自由阅读，围绕一本书展开讨论，学习写读书报告？一言以蔽之，文言白话分科，课程目标独立，文言：将中国传统文化经典以完整的、连续的系统纳入课程内容，奠定文化中国人的根基。白话：吸纳现代价值，培养具有批判性思维能力的、能够与世界对话的现代公民。师道 16. 湘潭中学、东莞中学、深圳中学语文老师马小平（1）钱理群为其遗著写序：我曾说 “不要看轻中学教师的意义和价值，更不要低估一个普通中学教师的生命力量所能达到的高度和潜能”。我说这句话时，想到的就是马小平老师。（2） 马老师的一个讲座：感受他人的痛苦，借用香港一所中学的校训：感觉着生命的悲哀，还愿意欢笑的，请受我深深的祝福；感受着生命的卑微，还予以人尊严的，请受我深深的祝福。讲鲁迅的《祝福》时，他没有给课本贴上封建礼教吃人本质的标签，反倒让学生写与祥林嫂对话的作文，站在她的角度，你会怎样体验这个女人的悲哀？马小平在教案里写道，他希望学生理解她的痛苦，也尊重她的痛苦。（3）一个女生给马老师写了对苏轼的思考和少年的一些困惑的信，马老师回信说：我上课只是表达我的想法，但是我知道，能够理解我的人不多...... 我没有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精神斗士的想法，我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平凡人，但因为有了你这样的学生，我才觉得这种坚持是必要的。（4）课堂里常常弥漫着空虚和无意义的气氛，经济的高速发展和对社会竞争的膜拜，都可能造成教育危机和道德危机。（5）他跟这个复杂又圆滑的成人世界格格不入，这实际上是他最内在的困惑。（6）他对一个想当老师的学生说：生活毕竟不是关在窗子里漫谈理想，我们不可能绕过今天的教育现状，生活到明天去。...... 还得从最现实的事情做起，那就是，你一定要考上一所好的大学，然后，攻读硕士、博士学位，最后成为一位教育的专家。这绝不是用一种世俗的标准来要求你，而是为了实现你的理想。（7）见到学生，他总算在随身的包里找出书或影碟送给学生。17. 北京四中李家声（1） 在追求美好上一个人呢不进则退，堕落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开始的。（2）我做任何事情，都会把怼人、对生命的尊重放在首位，不盲从，学会独立思考。（3）屈原在你们这个年纪都做些什么？他一转身，在黑板上默写道：“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秉德无私，参天地兮。”（4）靠浮躁得来的东西骗不了学生，肤浅的东西绝对感染不了人.（5）读《论语》时，李家声最喜欢其中的两句话，他说每次读，内心都难以名状地感动。这两句是：“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 岳飞的砚铭 —— 持坚守白，不磷不缁。文天祥得到这块砚台后，又在上边留下了自己的砚铭 —— 砚虽非铁磨难穿，心虽非石如其坚，守之弗失道自全。“原来，孔子的这两句话，竟然哺育了 3 位民族英雄。17. 过去的教授（1）20 世纪初，最早承担传统教育向现代教育转变职责的，大多是一批传统的士子，比如北大校长蔡元培、南开大学创始人严修、南洋大学堂校长唐文治、交通大学校长叶恭绰，光华大学校长张寿镛等，都是进士或举人出身。如果仅仅是个别人，也许还是特例，但正如现代大学教育史向我们展示的那样，这是一种较为普遍的现象。不仅如此，这些现代大学制度的设计者，同时又是具有世界眼光的人，比如蔡元培是留德学生，而蒋梦麟是留美学生。而且，从一开始，他们就居于教育的主导地位，像蔡元培、蒋梦麟都是做过大学校长和教育部长的人。现代大学的萌芽时期最需好的设计者，这一点可以说是中国现代大学的幸运。制度的设计在于理念，在于对国家进步的强烈感情，在于对世界文明的诚意。中国早期大学制度的设计者们可以说都是具有这样品格的人。有了这样品格的人，才奠定了好的大学制度，最终才出现了像北大、清华、复旦等一些向当时国际一流学府看齐的大学。（2）这是一批自由流动的教授，说痛快话的教授，讲课自由的教授，教授保护学生，校长保护教授教授帮学生翻译论文，教授学生都犯上..... 斯人再难寻，像是大学没了骨。18. 寻找先生，我读过这本书，介绍十位民国先生的故事，做成了纪录片，看过三遍。我的男神之一梅贻琦先生在其中。男神之二胡适也在其中，前年春节去安徽绩溪胡适故居，激动地读了一段先生的话。教育已经沦落到没有人满意，甚至比七八十年前更甚。教育学者孙云晓参观《先生回来》的展览站在陶行知的画像面前，对邓康延说：“老先生七八十年前就在倡导生活教育，我们现在不要说遵从、发展，比 70 年前反而是倒退了。”1934 年，陶行知批评民国政府的会考制是 “杀人的会考”：“学校不是教育的园地了，而是会考储备处，跟社会是完全隔绝的。现在何尝不是如此。19. 郑也夫，我是领教过这位社会学家的，读过他写的《吾国教育之病理》，其揭示的问题，三十年过去是一点没解决啊，我读完这本书后由于对教育现状的绝望停了将近一年的教育类书籍阅读，想想也是懦夫行径。（1）《科场现形记》成书于批判的教育社会学课程，学生调查五花八门：比如：一所乡村学校如何倾全校之力迎接检查：5 月份的动员大会开始到 10 月底的正式检查，在整整 6 个月的时间里，将近 200 名教师平均每天要多加两个小时班。这意味着，为了这次迎检，全校教师要足足多工作 72000 个小时，这相当于一个人 9000 个工作日的工作量。比如，一所高中如何通过鼓励学生弃考制造升学声誉。一所西部名校的成名之路 —— 在高考前动员那些考一本、二本无望的学生转考或弃考，从而通过减小参考学生人数的方式提高升学率，制造升学声誉。作为回报，弃考生可以免费、免试进入该校当年的复读班，而转考生则会被介绍到愿意接纳他们的学校，因为那里的 “校绩” 是以三本或专科上线人数来计算的。比如，一个制造高考神话的超级中学如何以分钟计算、精确控制学生。作息安排是，不能早于 5:30 起床，但要在 5:36 赶到操场跑操；可以在 12:30 结束上午的学习，但 12:40 就必须躺在宿舍的床上；晚上 10:00 左右结束晚自习，但必须在晚 10:07 进入宿舍并在 10:10 前躺在床上。这些真实发生的事情匪夷所思，超出想象，而又是教育实 21. 尼采：“如果一个人在世界上找到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他就能够面对任何困难。” 换句话说，活下去的理由换成：不去死的理由。22. 很多健康的年轻人竟 “对价值有一种失落”。他们动不动就放弃，有的因为情绪波动就放弃考试，有的没读完大学就坚持要退学。23.“每个时代的人都会死，但我们这个时代却似乎缺乏生命的沉重感。我想，年轻人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各种丰富的生命体验，跟他们对自我价值的理解有关。生命似乎轻得着不到地。”“死亡其实是‘生的局限性’，是生命的参照物，不理解死亡，就难以找到生命的价值。”24. 史铁生：死神就坐在门外的过道里，坐在幽暗处，凡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夜一夜耐心地等我。25. 爱情课，学生爱情困扰流程：1．恋爱之前，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2．喜欢一个人，不知道如何说出口；3．告白成功后，不知道如何相处；4．相处久了想分手，又一次不知道如何说出口；5．返回苦恼 1 重新开始，或者卡在某一环节停滞不前。26. 徐贲新书《明亮的对话：公共说理十八讲》，一个学者感慨到：“你的书像是种子。种子撒下去，能长出什么不知道，但总归是撒下去了。”27. 说理是摊开的手掌，不是攥紧的拳头；不是使别人成为败者，而是欢迎别人加入对话。28. 吵架的目的是在最大程度上造成语言伤害，说理是要避免可能的伤害。第四部分 学校与 中学：1. 作为一个人，他的文明素养，他对世界的认识、对社会人生的理解，都应该在这个时期初步定型。一个人在中学阶段所读到的东西，会溶进生命，化入血液。2. 理想的中等教育，是全人格的教育，绝非何种职业之准备。3. 当教育传达出对学生的善意、信任和关爱时，它唤醒的是学生的向学之心和向善之志。读到这句话时，太赞同了，学生毫无生气地听课对老师也是种打击，而面对有向学之心的学生，指个方向去学就行了。老师要做的，能做的，只有学习上的陪伴而已。4. 为生活做准备的教育。5. 记忆必须从感受和行动的层面来加深，而非单纯的智力层面的练习。8. 然而保守毕竟是更稳妥的选择。（这句话多么有力量）9. 寄宿之痛：撤校并校的直接后果，睡眠问题，身体健康问题，卫生问题，学生的情感需求被严重漠视，简直不能想象这一代人成年后怎么面对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