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分及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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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活得这么累,是不是遇到了催命鬼?

    这是我买了实体书通读了两遍的书。讲的是清末民初,一个平原,两姓家族的揪心变迁。被寄予厚望的族长人选白孝文,如何沦落成吸毒犯?长工的儿子黑娃,是怎么当上土匪头子的?大户人家的妾田小娥,如何受压抑,如何大胆追求爱情,又如何遭人唾弃,受尽屈辱,导致死了之后,冤魂不散?“房是招牌地是累,攒下银钱是催命鬼。” 这是朱先生的先见之明,他在混乱时期对自己品格的坚守,令人敬仰。拥有新思想的新一代,是怎样摆脱封建桎梏,冲锋陷阵的?当饥荒碰上瘟疫,当风俗撞到革命,当内忧挤着外患,站在浪潮的虎口,人们该如何抉择?腹有斯书,吾辈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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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娃,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一个人物

      1、第一次读完白鹿原之后,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人物,居然是黑娃。2、黑娃的父亲鹿三在白鹿原最有势力的宗族族长家里做长工,因为干活卖力,为人忠厚,被族长白嘉轩称为白鹿原上最好的长工。3、黑娃在父亲鹿三和族长白嘉轩的影响下长大,既有农民的强壮的身体和纯朴的底色,又有被压抑的欲望和野性,既实在,又狡黠。4、黑娃把地主的小老婆娶回家,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宁可被父亲鹿三赶出家门,可以说,他有男人的担当。5、黑娃在白鹿原上闹农会的受挫,在旧军队里当兵的如鱼得水,在土匪窝里受到大拇指(大当家)的器重和弟兄们的拥戴成为二拇指(二当家),重回旧军队后把自己绑在大炮筒子上五天戒大烟的狠劲,娶了一位老秀才的女儿高玉凤后脱胎换骨的变化,成为了白鹿原上传奇人物朱先生最认可的门生,解放前夕坚定组织起义,最后被白嘉轩的大儿子白孝义(这是一个复杂的狠人)“镇压”。他的经历,让我深深地震撼。6、黑娃可能会被解读为 “浪子回头”,但我不这么认为,他从来就不是浪子,他是在被压抑的欲望和野性释放出来以后,逐渐回归了他作为一个纯朴的农民的 “本真”。7、我也会感慨唏嘘白鹿原上其他人物的经历,但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人物却是黑娃。8、白鹿原是一部非常经典的作品,虽然距离我心目中的伟大作品还有一些差距,但是她已经可以进入我心目中小说类的前十名,墙裂推荐。读她!读她!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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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夫的胜利

        从争夺白鹿原的所谓统治权做一些简单的说道,可以看出,我们传统的思维上很难形成一种共治的理念。哪怕是同宗同族同村,为了所谓的利益以及权力,都在追求着没有共赢,只有独夫的胜利。而这方面的案例,不是第一次听说,也不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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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鹿原》的可贵之处是作者仅仅去 “呈现”,呈现自然环境和时代洪波中的村庄,村庄里生活的人。这幅画卷出自作者笔端,但作者已隐去。这恰如天地不言,以万物为刍狗,任事物自行从大地涌现,又自行消亡。“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相比于《穆斯林的葬礼》,刻意的痕迹太浓,动不动就要评头论足,或牵强抒情,甚至相比于《约翰克利斯朵夫》—— 作者动不动就要站出来对音乐大发一番议论,《白鹿原》是可贵的,它的可贵在于作者已隐去,故事活了起来,它自己去呈现自己,真实自然流露。        书中的白鹿原所经历的时代――清朝末年,军阀混战,闹共产,日本侵华,国共内战,文化大革命――恰逢国家的百年沉疴,动荡,混乱,暴力,无秩序,民不聊生。这一切让我怀疑一切热情革命是否虚妄,而作者只是天地不言般的去呈现,是非曲折,正义与邪恶,留予你自己去思考。除了日本侵略者这个外在的因素,那些混乱是否是一个时代转型所必然要承受的剧痛?        白嘉轩是我敬佩的长者。遇事总是沉着冷静有出人意料的想法。鹿家拆白家的房子,他不像其人表现出愤懑,反而是顺水推舟,“草船借箭”,让他们拆个干净,也省去了盖新房要拆旧房的麻烦。当众人盲目地要敬拜小娥这只鬼,他却主张敬神不敬鬼,把鬼给收伏了。换一个角度,也可眼界全然不同。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觉得《白鹿原》的好,它真实呈现了那一段历史,从清朝末年到那个 “众所周知的年代”。我不是从历史书了解了历史,而是从这部小说,特别是那段只有胜利者在诉说的,被遮遮掩掩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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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真的是这么优秀

            《白鹿原》使陈忠实出名的长篇小说,以前陆陆续续读过,也瞄过几眼睛改编的电影什么的,这次真的是完整的拜读完这部优秀的作品了,感觉胸中有一万字要写下来,让我荡气回肠,意犹未尽。白嘉轩骨子里的直腰杆,鹿子霖深埋在骨子里的欺名盗世,活活的永留世间。白灵是多么灵性的,多么纯洁,多么的有远见的革命者呀!口口声声终身不娶的鹿兆海,死了好几年却又有那么真实的孩子媳妇找来,真的让人大跌眼镜。对黑娃鹿兆歉在最后已经让人觉得接近最好的人性光辉了,却又是那样一个结局。罢罢罢,实在是让人无语。我为书中的世态炎凉一大哭。以前没有更多的了解陈忠实先生,了解的越多越令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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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学的太多,剧情生动,但很多人戛然而止,留白过多不免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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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曲的时代让一切美好都败给了人性之恶

                几年前看《百年孤独》的时候,我拿着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一个非常复杂的人物关系图谱,因为我根本记不住那些相似的名字和各个人物的身份。怎奈纵使我的准备工作做得再多,第一遍看完的时候仍旧云里雾里。


                后来听高晓松讲《百年孤独》和拉丁美洲的那段历史,才明白这所谓的魔幻现实主义根本就是历史的重现。只不过因为我们没有经历过那段历史,所以无法理解,才将其定义为魔幻现实主义。
                网络上对魔幻现实主义的定义是:既有离奇幻想的意境,又有现实主义的情节和场面,人鬼难分,幻觉和现实相混。从本质上说,魔幻现实主义所要表现的,并不是魔幻,而是现实。“魔幻” 只是手法,反映 “现实” 才是目的。
                后来读到了《白鹿原》这部被称为中国的魔幻现实主义的作品,读到那段每个中国人就算没经历过,也一定有所了解的历史的细节,才算明白了上述的定义。
                故事发生在辛亥革命到新中国成立这一特殊历史时期,地点基本就是白鹿原这个地方。然而故事却不是围绕着革命展开的。
                一开始的情节就很诡异,作为主角的白嘉轩一连取了七个老婆,前六个都暴毙而亡,导致坊间盛传他的阳物有毒。直到后来白嘉轩终于找到一个幸存者老婆,才开始生儿育女,白鹿的传说也由此引出。
                从此开始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带着所有人一步步走入一个特殊时代的盛大的漩涡,没有人能够幸免。

                故事的一条主线,是白嘉轩和鹿子霖,白鹿村两大姓氏的领袖之间的争斗。然后逐步发展到他们的儿女、亲属、雇工及雇工儿女、个个地方官的爱恨纠葛。

                鹿子霖可以算是白嘉轩的半个对手。陈忠实笔下的这两个人,其实是代表了两种处世态度。白嘉轩的处世态度叫规矩和尊严,鹿子霖的处世态度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白嘉轩的处世态度让他在好的年岁不至于很好,差的年岁不至于太差,而鹿子霖的处世态度却一直引得他起起落落,命运曲折。
                除了这两个明显对立的角色,其他角色也非常抢眼。
                朱先生、田小娥、白孝文、白孝武、鹿三、黑娃、鹿兆鹏、鹿兆海…… 这些角色都在反抗、都在变化。纵使被作者描写得近乎神仙的朱先生,都在耄耋之年情绪激昂地踏上了抗日的道路。
                每个人都在和自己的命运抗争,每个人也都在和扭曲的现实强加在他们身上的东西抗争。
                这里不得不重点提一下田小娥。据说田小娥是很多人的性启蒙老师,大概是因为整本书涉及性的情节有一半或更多都和她有关。只是因为落后的观念,她就无法得到族长白嘉轩和公公鹿三的承认,而这又直接导致她后来被鹿子霖利用,勾搭白孝文,最终被本应是自己的公公的鹿三杀死。
                当地的百姓容不得田小娥,田小娥自己也看低了自己。
                我曾以为一切的问题都出在观念上,落后的观念指引了错误的行为,错误的行为又带来了悲剧的命运。但转念一想,白灵、黑娃总算拥有了先进的思想,却仍然没有好下场。因为他们输给了人性的恶。输给了这个扭曲的时代。

                整本书看起来是纪实描写,却有很多地方充满了魔幻色彩。比如白嘉轩相继毙命的六个老婆,比如白家被白鹿祝福过的祖坟,比如白灵死时托梦于白嘉轩,比如田小娥附身在鹿三身上,吸光了鹿三的精气,又带来了瘟疫。这些似乎都让本书坐实了魔幻现实主义的定义。
                但我认为最魔幻的,正是那些实实在在发生在了现实生活中的事。
                面对外来入侵者却以国共内战为先,为了莫须有的理由将白灵活埋,今天控制白鹿原的是这个政权,明天马上被打倒替换掉…… 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一件件发生在了真实的世界,这才是最魔幻的 —— 一个充满了荒谬的真实世界。

                其实按照正常的时间叙事,全书到新中国成立后不久就结束了,但陈忠实在文中穿插着提到了几次后来二三十年发生在国内的重大事件。我认为故事的结尾,白孝文当上了县长,杀死了黑娃,也是作者的一种隐喻。
                这里有必要讲讲黑娃和白孝文的恩怨。
                黑娃最开始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后来遇到田小娥,解放了自己的一部分天性。等到被鹿兆鹏说服,开始闹革命,又矫枉过正。紧接着革命失败,黑娃当上了土匪,然后不停被鹿兆鹏招安。最后当他终于被国民党招安,又取了一个有学识的老婆,整个人似乎都脱胎换骨了。他开始崇尚知识,热爱学习,坚定地修身养性了。
                作为读者,我惊诧于一个男人竟然能够经过如此曲折的命运,最后蜕变成一个值得信赖的、有胆识有涵养的儒雅之士,一开始我甚至觉得陈忠实写得太理想了。
                与黑娃对应的白孝文,同样经历了大起大落,从族长继承人,到被众人唾弃,到吸大麻,抛弃妻儿,几乎饿死在路边,再到成为保安团的一员,然后一路攀升,在新中国成立的时候当上了县长。
                两人最初一起去学堂上学,后来白孝文和黑娃的老婆田小娥产生了纠缠,等到黑娃因当土匪入狱,白孝文又在其他土匪的胁迫下救了黑娃。再后来,白孝文招安黑娃与他一起做了队长,并与保安团另外两人一起结拜兄弟。
                这样的两个人,本应成为惺惺相惜的朋友,本来也确实歃血为盟了,但故事的结局竟然是,新中国成立后,当上县长的白孝文以种种黑历史为由杀掉了黑娃。
                这种表面看起来完全没道理,却冷冰冰不带丝毫犹豫的杀戮,让人忍不住脊背一凉,同时隐隐觉得下一个风暴就要来临。全书没有给出白孝文最终的命运,然而我们几乎可以预见,他将在新中国成立 20 年后的重大事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扭曲的时代让一切美好都败给了人性之恶,这是人类的悲哀。
                全书荡气回肠,堪称史诗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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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忠实写出了《白鹿原》,他比莫言更深刻

                  “噢!这下是三家子争着一个鏊子啦!” 朱先生超然地说,“原先两家子争一个鏊子,已经煎得满原都是人肉味儿;而今再添一家子来煎,这鏊子就成了抢手货忙不过来了”


                  ——《白鹿原》
                  我常说陈忠实是最懂中国的作家,他不拿诺贝尔文学奖,很可惜。陈忠实懂的那个中国,不是西方人假想出的中国,也不是虚构家塑造出来的精神原乡,是真真切切的、处在转型中的乡土中国。
                  《白鹿原》的年代跨度很大,从民国到抗战,到国共内战。中央和地方打烂头,中国人和侵略者打烂头,国共兄弟俩打烂头。
                  打个啥?
                  毛主席说,是要推翻三座大山,这话不假。但推翻三座大山只能算砸掉旧世界的锁链,属于破坏程序,破是为了立,新世界怎么建?

                  破旧和迎新又是一体的,这叫师出有名。从前水泊梁山里,拦路劫道都讲究个扛旗,这才有了替天行道,革命的事情能不扛旗?
                  旗帜很重要。没有旗帜,斗争就成了无义之战。用朱先生的话讲,翻鏊子。
                  啥叫翻鏊子呢?
                  北方人吃面食。鏊子是铁饼状的炊具,下面火烧热了,把面摊上去,做烙馍。烙的时候,你得不停去翻,要不就熰了。烧完这边烧那边,烧完那边再烧这边,各打三十大板,就叫翻鏊子。

                  或者用陈忠实另一个说法,风搅雪。总之就是非理性的、任由暴力横行的斗争行为。
                  翻鏊子,这话说得很重。一句话,把各方的人都骂了。
                  是不是事实呢?难说的很。这不只是个历史话题,还是个政治话题,是不可描述话题。
                  眼前所见而甚为叹息的,是白鹿原里砸掉的那些东西,似乎又被一件件儿拾起来。
                  那这真要是全都给拾起来了,血白流,人白死,你说,是不是翻鏊子?
                  《白鹿原》讲的是基层社会的崩溃。白嘉轩,白鹿原的族长,大气,仁义,讲规矩,根正苗红,身为表率。一个你挑不出毛病的族长。他的想法就是修身齐家,让原子的人越过越多,越活越旺。
                  传统的中国人,庄户人家,讲究个啥?两件事,吃和祖宗。围绕这两件事,衍生出的是道德、乡约、规矩。

                  白嘉轩是规矩的人格化,但他不是白孝文那种只讲规矩不讲人情的人。他知道原子上的规矩,底子是人情。离了人情,规矩就变成了暴力,就立不起来,就不能服人。白嘉轩仁义,白嘉轩硬气,所以别人才服他。
                  可就是这么一个德才兼备的族长,楞是拢不住局面。传统社会的那一套还能存在下去吗?
                  生逢乱世,人心思变。
                  长工鹿三说:主家仁义。他儿子黑娃却说:嘉轩伯对牲口也善着呢。

                  对牲口的善也是善,但牲口还是牲口,而人毕竟是人。
                  在人人各守其份的差序格局乡土社会里,对牲口对人,可以一视同仁又各自不同地善待。
                  在人心思变思想启蒙的年代,不行。

                  因为人要解放,要平等。以解放和平等之名,人要叛逆到新世界去,且不论这个新世界会是怎样的秩序。
                  这就是黑娃。也是所有对旧社会心生不满的人,对新社会存有希冀的人。
                  白灵,白鹿原上最自由放养的人,在父亲白嘉轩的强势干预下,还放了天足。几乎可与神话里那头白鹿成一微妙的对比。
                  但她是怎么说的?憋得慌。

                  白嘉轩以最开放的胸怀任其自由的人,说这个世界憋得慌,要去外面的世界呼吸自由空气。其他人呢?这个讲究规矩仁义的社会,能有多么憋闷。
                  新的灵魂是有救的,尚能觉察到空气的郁滞。原子上的人久居其间,似乎已经不觉其闷了。
                  《白鹿原》后面的动荡、暴力,极残暴,极无人性无伦理。为什么?
                  压抑千年的秩序将人死死缚住,一旦爆发,实难阻挡。
                  革命,革革命,革革革命(鲁迅语)……。
                  翻鏊子的无义之战不可避免。民族精神的内部摔了原子弹。

                  (电影《白鹿原》)
                  陈忠实在小说前面,引用巴尔扎克的话,“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
                  我们这个民族的秘史里,都记了啥?
                  父子绝义,爬灰乱伦,乡党倾轧,土匪横行,官商一体,上下相蒙……
                  封建礼教的光明面,把这些拒斥在了正统之外。
                  白嘉轩不让黑娃和小娥进祠堂,坚持捍卫到底,让属于秘史的东西只存在秘史里,谁也没他硬。

                  但他能阻挡内部的崩颓吗?
                  当然不能。
                  祠堂里面所供起来的,庄严化的,以及看似不可侵犯的东西,那些人们坚信其为正确的东西,社会里为人处世的准绳,父子沿袭的德性,此时都变得备受非议,令人无所适从。
                  白嘉轩一生堂堂正正,腰杆子挺得比谁都硬,被逐出原子的石头叔,也挑不出他一句不是。

                  不满和愤懑、羞耻,被深重地压在心里,随时随地,一点就着。与此同时,文明的火光已经开始在远方跳跃。
                  古来对的,便是对吗?
                  自问无愧苍天的,便是合理吗?
                  原子上的边缘群体蠢蠢欲动,试图寻求更适合他们的新伦理。
                  电影《白鹿原》里,段奕宏饰演的黑娃,一棍子打坏他嘉轩伯的腰眼:
                  你腰挺那么硬有啥用么,净害人了!

                  这是个啥时代么。
                  错是错的,对也是错的。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朱先生是能人,是君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关键还在于作为。县长找过来,请朱先生出山。
                  朱先生怎么做的?拒绝了!
                  他想做什么?修县志。
                  孔子做春秋,乱臣贼子惧。但那是儒家的神话。朱先生没侈想过要让谁惧,生在乱世的人最懂有枪就是草头王的道理。
                  但他还要修史。为什么?
                  就为了记载下来,让后人知道发生的事。
                  说白了,还是讨一个是非。兹事体大,兹事体大啊。
                  而朱先生不姓冷,却比冷先生更冷。县长一眼看穿了门道,问:难道当代人便要任其死活吗?
                  是的,当代人就是要任其死活。
                  对历史温情的人,难免会对现世不近人情。朱先生还没死,但是已经死了。他在试图和从前及未来的人对话。这就是修县志的意义所在。他对原子的厚意,已经被稀释在了原子的所有时间纵深里。
                  县长初次造访,朱先生装聋作哑。为什么?这个世道,没道理可讲。
                  和不讲道理的人自然无道理可讲,可跟讲道理的人同样无道理可讲!

                  县长是想有作为的。朱先生看出来了。朱先生却也并没有见贤思齐欣然从之,他当世之所求,不过是替乡民免去三年税赋,此外就再也不想有所建树了。
                  人再大,大不过形势。想有所为,不代表就可为当为之事,可讲当讲之理。
                  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那个格物致知就能通透的世界了。
                  鹿兆鹏看得通透,明白 “须在事上磨炼”。

                  于是他就到外面去,加入共产党,去斗争,去讲演、搞新学。原子上的明白人都说,鹿兆鹏是要做大事的。
                  然而他却也沉默了,夹在新旧之间。
                  所谓道德伦理,不外人情世故。
                  新旧伦理更迭之际,人情世故也就分外难全。即便如冷先生、冷秋月、白嘉轩,讲规矩的人,行规矩之事,就能一望坦途了吗?
                  未必然。
                  所有人仍旧在挣扎,仍旧在倾轧,仍旧在有意无意地翻鏊子。
                  今天农会要砍田福贤的头,明天田福贤就要把农会里的出头鸟吊起来!这不是私仇,甚至也不是主义之争,这是一个民族几千年不见光、不容、不敢细究的秘史啊!

                  鲁迅先生讲:半夜睡不着觉,在满是仁义道德的书上看到两个字:吃人。
                  仁义道德吃人的时候,它是怎么吃的?
                  这是一门大学问啊。
                  《白鹿原》把这门学问讲透了,同时还白送你另一套学问:
                  仁义道德失去效力之后,自由平等的新世界,又是怎么 “率兽食人” 的!

                  白嘉轩老了,鹿子霖败了,旧世界被打散了,扔掉了有形的实体。
                  从此以后,一个幽灵,一个传统中国的幽灵,时时刻刻在白鹿原的上空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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