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世纪初的艺术史像一间挤满人的车厢，熙熙攘攘，卷着战争的烟尘与火药味儿，朝着终点站的你我呼啸而来。丰子恺先生的这本小书给我的感觉正是如此，在看待那些稀奇古怪的现代派艺术时，他完全没有今人那股子 “傲慢劲儿”，仅仅是在记录他的所见所闻，又谈了谈他的所思所想，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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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专业人士，能读到这种毫无偏见的记录实在难能可贵。因为当我们书写艺术史的时候，由于那段历史距离太远，因而其中的兴衰起伏都显得条理有序，反而容易顾此失彼，揪着所谓重要流派不放，希望能一眼望穿整条历史大道，却不可避免地错过一些同样动人的风景。但在丰子恺笔下，在他眼前，西洋新画派就像新年里串门的亲戚，推推搡搡堵在门口，既然都是亲戚，也就不能厚此薄彼。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竟谈到了如意大利的外光主义，这类虽在学界名气不大，却真真实实影响了艺术史的画派，而学界却是在最近几年才对这些画派正眼相待的。我不是说丰子恺先生一定有什么超凡远见，而是想说历史追求的真实早就被他的这本小册子收录其中，只要我们回首望去就能发现新奇却必然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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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真实还体现在他对每个艺术家或画派的具体描述上。或许在我们看来，那些艺术家生来就为某种风格而活，除此以外都不重要，但他在描述艺术家时却 “毫无章法地” 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一锅端上，不做鉴别，如此描绘的形象也就更生动、真实。这种不带偏见的写作风格也让我们看到了艺术家们不曾彰显的那些面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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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丰子恺先生扎实的传统文化素养同时也为我们理解中西方艺术发展之关系搭建了一座桥梁。或许是为了行文生动方便，他常拿中国艺术家和西洋新画家做比较，但这种比较却能让今天的我们获益良多。比如，他把前拉斐尔画派的代表人物罗塞蒂比作王维，这组比喻一方面为我们分析了中西两位画家在绘画领域的创新，另一方面也暗示着两人在面对几乎相同的政治社会环境转变过程中的人生抉择。这种用我国传统文化史与西方现代文化史相对照的写作手法，也是这本小书极重要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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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丰子恺为人真诚的脾性一般，他的文字同样真挚动人，宛如一位证人般给我们诉说着他在那个年代看到的真正景象：林林总总的西洋现代画派并不是相互厮杀的模样，也没有谁气急败坏地就一定要争个创新的名头，每个人都像是漂泊在时光里的孤儿，面对纷乱的尘世书写着自己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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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布里希曾说，偏见是我们欣赏艺术时的一大阻碍，而丰子恺的这本小书就可以帮我们摘下有色眼镜，不带任何预设地跟他一道看看 20 世纪非凡有趣的艺术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