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花列传》原用苏州话写就，张爱玲将之改为国语。我读胡适序言中的吴语对白原本，真的好嗲。受 “海上花” 影响，在读张爱玲写的国语版时，常常会用上海话默念，往往与字面不符。但如果仅看文字，总不自觉地读出扬州腔来，真真有趣。可惜得到没有张爱玲的版本。    我一直以为妓院是肮脏逼仄、吵闹粗俗、疾病横行的场所，却不知高级妓院确实另外一番光景。独门独户，给客人营造了家庭的温馨，虽说彼此明白不过都在做生意，但妓女与狎客之间却不仅仅是皮肉关系，金钱、情感、欺瞒多方交织，侯孝贤的电影将这难以言表的氛围展现得淋漓尽致，真真高手。    旧时男子娶来良家女子为妻只为传宗接代，夫妻多年是骨肉亲情，所谓相敬如宾、相濡以沫都是儒家修养，爱情全仰仗高级妓院提供。细细想来，妓女这个职业古已有之。秦淮八艳个个都是高级妓女，柳如是、陈圆圆的寓所估计与长三堂子相差无几。民国时所谓的交际花也是妓女的变身，陈白露就是代表：看似有众多追求者，不过是一群男人别苗头罢了，女人只是物化的工具。书中的 “叫局” 如今也能看到，年前在歌厅碰到的陪唱歌手就是 “出局” 的，金宇澄《繁花》中欢宴场所上的相识女客也是同样性质。猛然想到，我经常被拉去饭局作陪，难道不也是一种 “出局”？难怪老派人都对此不屑一顾，原来道理在这里。    以前总听说青春饭不好吃，因此对空姐、演员这些行当相当抵制，如今看来是自己太浅薄了，所谓青春饭实际上是专指妓女的。都说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现在总算明白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一群人，长三堂子里的 “先生” 都号称是唱曲的。    原以为当妓女多为不得已，却不知有人乐在其中，加上赚钱来得容易，难怪社会腐朽往往会说 “笑贫不笑娼”。在旧制度下，良家女子很难自主选择婚配对象，相比起来倒是高级妓女有更多机会结识各色头面人物，有了选择性对象的权利，一些心机深重的还能利用客人实现自我解放。只是在这个行当不能真用情、用情深，无情无义是生存法则。    这个世界，一旦做到高级，好像都不一样了。即便妓女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