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湾区港深金融中心的六大特色在实行 “一国两制” 的基本原则下，在大湾区港深金融中心的规划和建设过程中，除了大湾区内香港、澳门与内地实行不同的政治制度以外，在金融制度、金融体制、金融政策、金融市场、金融环境等方面，应该进一步加大金融开放力度，加大内地金融体制改革力度，以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港深金融中心为目标，形成与全球其他金融中心不同的特色。一、三种货币自由流通目前大湾区内有人民币、港币和澳门的货币，三者分别在各自的范围内流通。虽然随着近些年来三地银行跨境货币结算体系逐步建立，银行卡（包括信用卡和借记卡）的跨境支付给大湾区内的市民带来了一定的方便，但是三种货币现金的支付和流通仍然受到不同银行体制的制约。随着未来大湾区经济、社会的融合，人员交流更加频繁（目前深圳口岸每天过关人数达到 65 万人次），对大湾区内部三种货币自由流通的需求更为迫切。从技术和业务层面上讲，随着通信、网络信息技术的广泛使用，货币结算体系日益现代化，大湾区内部三种货币自由流通应该没有太大障碍。在 20 世纪 80 年代初，在深圳经济特区，人民币与港币几乎同时流动，并没有给深圳经济社会以及支付系统带来很大问题。港币、澳门的货币由于市场流通量小，珠三角内香港和澳门的居民相当多的已经习惯了使用人民币，因此在大湾区内珠三角地区设立必要的货币清分系统和结算系统，基本上可以满足大湾区内香港和澳门居民的需要。未来需要解决的是放开珠三角九城市居民在香港和澳门地区使用人民币的问题，目前内地到香港的居民使用银行卡已经比较普遍，但人民币在香港的自由流通还需要在制度和政策上进行突破。从长远来看，人民币国际化是大势所趋，符合中国金融开放的基本方向，但由于人民币完全在全球自由流动、自由兑换可能还需要一个过程，涉及的问题比较多，所以在这之前，在大湾区内先将人民币对香港和澳门开放，在两地自由流通，一方面可以作为人民币国际化的先行试验地，积累经验，出现问题及时采取相应的措施，为最终实现人民币国际化创造条件，另一方面，可以为香港成为全球最大的人民币离岸中心创造更大的优势。这是因为，当大湾区内的人民币首先在香港、澳门自由流通，香港、澳门的人民币存款以及人民币计价的资产会迅速膨胀，香港与国际其他地方在人民币离岸中心的竞争过程中会更具有独特的优势，可以借助于人民币国际化的先行优势和实力，巩固和增强自身的经济实力，在与其他国际金融中心的竞争过程中处于领先地位。二、内外资本自由进出资本自由进出是把大湾区建成具有全球影响力的金融中心的基本条件。经过几十年的改革开放，尤其是随着 CEPA 的签订，大湾区内香港、澳门资本与珠三角九城市之间的金融联系日益紧密，金融合作不断地深化。目前大湾区内香港、澳门与珠三角之间的外汇经常性项目已经放开，香港与珠三角贸易中以人民币结算也较为普遍，部分港资企业在符合国家有关资格并经过批准后可以进入内地证券市场，“深港通” 为部分港资企业在符合国家有关资格并经过批准后可以进入内地证券市场打开了新的通道。但是，国家有关部门出于对外汇平衡、稳定汇率、防止资本外流以及防范金融风险等方面的考虑，仍然实行严格的外汇管制，制定资本进入内地的各种准入条件和门槛。从珠三角九城市的资金进入香港、澳门地区来讲，一般居民携带人民币赴香港、澳门进行正常的经济文化交流，会受到严格的额度限制，内地资金到香港、澳门投资项目需要国家有关方面的审批，难以满足大湾区内珠三角九城市与香港、澳门实际资金流动的需要，数量庞大的地下钱庄实际上承担了大湾区内香港、澳门与内地资金流动的功能。虽然内地政府多次打击取缔，但是因为国家严格的外汇管制难以满足经济、社会方面的实际需要，效果并不明显。从香港、澳门资金进入内地来讲，在直接投资和贸易交流方面已经基本上放开，但香港、澳门资本进入内地的资本市场以及部分产业领域（电信、文化等）仍然受到严格的监管，在资格审批、准入条件、股份比例、投资领域仍然还有重重障碍，使香港金融中心具备的独特优势不能更好地促进珠三角的发展和繁荣。从全球来看，限制资本进出自由，进行外汇管制只是在部分经济落后的发展中国家以及本国企业缺乏国际竞争力的国家才实行。中国改革开放 40 多年来，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大湾区内珠三角九城市的经济发展正在进入发达国家行列，其中深圳、广州等地人均 GDP 超过 2 万美元，已经达到世界高收入国家和经济发达国家的水平。大湾区的经济实力与世界几大著名湾区不相上下，经济体系正在与世界接轨，因此，粤港澳大湾区规划和发展不应该再受国家现有外汇、外资政策的严重束缚，而应该顺应世界经济潮流，以国际著名大湾区经济一体化、国际化为参照系，进行大胆的改革探索，尽快实现大湾区资金的自由进出，为大湾区建成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港深金融中心创造必要的环境和条件。大湾区内部资本自由进出，重点要解决两个基本问题。首先，在大湾区内对香港和澳门资本全面放开。在现有的投资领域、贸易交流开放的基础上，取消香港和澳门资本进入珠三角九城市的全面限制，包括在机构开放方面，允许香港和澳门的各种金融机构在大湾区设立分支机构。在市场开放方面，金融、保险、证券、基金，以及在文化、电信等领域也全面放开，取消香港和澳门资金在大湾区设立机构的股比限制。在外汇管制方面，取消香港和澳门资金在湾区经济活动的结汇制度，放开对香港和澳门资金在大湾区流动的各种限制。其次，放开大湾区内资金进入香港和澳门地区的各种限制，包括取消外汇管理制度，取消大湾区珠三角九城市的居民进入香港和澳门地区携带人民币的限制，取消大湾区内珠三角九城市的企业和各种组织的人民币进入香港和澳门的外汇管制。大湾区内通过香港和澳门与珠三角九城市的内外资金的自由进出和流动，真正实现金融活动、金融市场国际化、一体化，使粤港澳大湾区成为中国率先进入国际化、与世界经济接轨的一个金融改革试验特区，为中国金融体制的改革做出更大的贡献。香港是国际金融中心，国外资本占的比重相当大，加上资本在国际市场上每时每刻自由流动，大湾区放开对香港和澳门的金融管制，可能会给整个国家的金融体制和金融政策带来一定的冲击，对中国的金融市场也会带来一定的影响甚至是风险。为此可以考虑采取两项重要措施：一项是可以分步取消对香港和澳门资金进入湾区的管制，第一步全面开放香港和澳门的本地资本（即港资和澳资）在湾区内自由流动。第二步再放开在香港和澳门的国际资本自由进入大湾区，最终实现所有在香港和澳门的资本自由进出大湾区。另一项是在金融监管上，在粤港澳大湾区与中国内地之间在金融监管领域设立隔离措施，一方面隔离香港和澳门的资金通过大湾区直接进入内地，在国家未取消外汇管制和放开资本项目以前，防止对内地现有金融体系、金融市场带来较大影响。另一方面隔离内地人民币通过大湾区进入香港和澳门的金融市场，在人民币没有实现国际化之前，防止内地大量人民币流入香港和澳门。由于金融体制的复杂性和金融资本的流动性，所以以上两项重要措施的设置在具体操作上可能会有一定的困难，会遇到新的问题，但相信通过认真研究和精心设计，基本上还是可行的，大的漏洞和风险是可以避免的。粤港澳大湾区实行内外资金自由流动，虽然还存在一些需要解决的问题，但是总体上我国已经具备了双向放开的基本条件。实现大湾区内外双向资本自由流动，既能为香港和澳门资本开拓巨大的市场，创造更多的机会，也能为大湾区内珠三角九城市的发展引进更多的外资，结束多年来引进外资规模停滞甚至下降的局面，开辟大湾区内地居民投资活动多元化、国际化的渠道，提高大湾区内地居民资金的安全性，使这些城市能够分享到香港国际一流的产业化、便利化的金融服务，等等。当然，在大湾区实行内外资本自由流动，对内地金融管理体制和政策会有较大的冲击，有些部门可能会以维护国内金融稳定和防范金融风险为由予以拒绝。从改革开放多年的实践来看，我国在金融对外开放上步伐太慢、力度太小，大都是有关部门以金融稳定为理由而加以阻止的。当然，在我国经济实力不强的改革开放初期这种观点是有道理的，但是这些年我国金融系统出现的问题、积累的风险主要都不是金融对外开放带来的，大都是内部监管体制不健全、金融政策失当造成的，甚至是金融体系内严重的腐败行为造成的，是国内金融体制改革不到位造成的。如果我们在金融开放方面的步伐大一些，那么当前积累的金融系统性风险也许会少一些。况且中国改革开放已经 40 多年了，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是有能力抵御金融领域可能出现的风险的。同时，这些年中国宏观经济形势还是比较稳定的，金融机构经过多年的改革，市场竞争力已经大大提高，一批国有金融机构已经进入了世界 500 强的前列，金融体系的管理日趋规范，人民币的利率已经大体稳定，国际收支有相当的盈余，外汇储备仍在 3 万亿美元左右。在这种情况下，完全可以通过粤港澳大湾区进行大胆的金融改革和试验，以大湾区内资金双向放开的实践倒逼金融体制的改革，为最终实现人民币国际化，为中国金融市场和金融体制与全球金融市场和金融体制接轨提供经验、创造条件。三、多种货币自由兑换粤港澳大湾区要想成为与世界经济接轨的、国际化的、具有全球影响力的金融中心，不应该在货币流通和兑换体系上与世界隔绝。因此在大湾区范围内，除了人民币、港币、澳门的货币自由流通，内外资本自由进出之外，全球各种货币自由兑换既是建设全球最有影响力的港深金融中心的必要条件，又是建设国际一流大湾区的应有之义。货币自由兑换是指作为支付手段，对大湾区范围内国际经常性往来的付款和资金转移不得加以限制，实行无条件的自由兑换。目前全球已经有 50 多个国家接受《国际货币基金协定》，实行了货币自由兑换，世界发达经济体和地区的货币例如美元、欧元、英镑、日元、瑞士法郎、港币、加拿大元、澳元等实现了全球自由兑换。中国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贸易国、第一大外汇储备国，虽然在汇率、利率市场化机制方面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但是至今仍然未能实现货币自由兑换，这已经成为中国经济纳入世界经济体系、与国际惯例接轨的最主要的障碍。假如能在粤港澳大湾区的规划和发展过程中，在货币自由兑换方面进行突破和试验，可以大大改善大湾区的外资投资环境，为全球各种资本创造一个开放、公平、自由、宽松、平等竞争的金融市场环境，吸引更多的国际资本参与大湾区的建设和发展，可以增强国内外对人民币稳定和国家改革开放的信心，增加民营资本和社会资本的安全感，防止大量人民币资本外逃等。长期以来，我国人民币没有国际化，而是实行外汇管制，各种货币不能自由兑换，主要原因是国家有关方面总是认为我国经济实力有限、监管体制不健全、汇率利率没有市场化、国内金融企业的竞争力不强、需要防范金融风险等，这些理由貌似正确，实际未必。从中国改革开放几十年的经验教训，特别是中国加入 WTO 后的实践来看，防范金融风险，增强经济实力，提高金融机构的竞争力等，最重要的措施是加快金融改革开放的步伐，金融体系越封闭，经济越落后，企业竞争力越低，金融风险越大。何况我们经过几十年的发展，金融监管体系不断地完善，外汇储备成为全球第一，人民币汇率长期以来大体稳定，财政收入稳健平衡，一大批国有企业、民营企业已经进入世界 500 强之列，等等。在这种情况下，国家有关部门应该解放思想，跳出部门利益的束缚，真正站在国家根本利益的立场上，在金融监管体制改革、在汇率利率市场化改革等方面迈出实质性步伐，通过大湾区各种货币自由兑换的改革试验、制度创新和政策调整，为人民币成为自由兑换的国际货币创造条件。四、九大金融市场互联互通随着经济的发展、科技的进步以及金融的创新，金融市场不仅规模日益扩大，而且金融产品日益丰富，金融市场又日趋复杂和完善。在目前大湾区内，香港和澳门与珠三角之间，经济社会包括金融活动日益紧密，但由于受粤、港、澳三个不同的金融体系的制约，除了个别金融产品或市场之外，很多金融市场基本上被分割成若干个分散市场，即使在广东省珠三角九城市之间的各种金融产品和金融市场，受多种原因的影响，实际上也并没有完全实现互联互通，融合一体。在以建设国际最大影响力的金融中心为目标的粤港澳大湾区，金融产品画地为牢，金融市场分割零碎的状况必须进行调整和改革，应该是以建立大湾区统一的金融市场为目标，以大湾区内各种金融产品服务为一体、金融市场互联互通为突破，实现金融产品、金融市场双向开放、融为一体，共同服务于大湾区全体居民和所有企业。从当前大湾区金融市场的发展状况和基本格局来看，需要互联互通的金融市场，大体上有九个方面。（一）资金市场的互联互通以为经济活动和居民生活提供存款、贷款、支付等服务主体的银行为主的资金市场，随着人民币、港币、澳门的货币三种货币同时在湾区流动，应该尽快取消香港和澳门银行在大湾区经营人民币在规模和范围上的各种限制，使大湾区内所有的银行机构都有资格为大湾区的企业和居民提供金融服务，使大湾区内所有企业和居民的存款、取款和支付活动都有权利选择大湾区内不同性质、不同地区的银行。取消大湾区内的外汇管制，取消人民币在香港、澳门银行存款的限制，在大湾区内的香港和澳门地区实行人民币自由流动，大湾区内实现资金市场上的货币通。大湾区内所有银行之间的同业拆借、相互调剂等业务活动，都应该在互联互通、统一市场内按市场规律有序进行。大湾区所有银行机构实行同等待遇，在公平竞争的市场上平等竞争、优胜劣汰，促使银行不断地提高服务水平和效率，提高竞争力。（二）证券市场的互联互通在全球股票市场中，深圳、香港交易所的市值分别排名第三、第四，仅次于纽约和上海，因此实现两地证券市场互联互通对大湾区建设意义重大。为此，要进一步放开 “深港通” 在主板市场的股票数量、交易品种，以及投资的资格等方面的限制，实现两地交易所完全双向互通，自由开放。内地创业板除了对机构投资者开放以外，也应该向香港证券市场上所有投资者全面开放。深圳证券交易所的新股发行也应该面向香港投资者全面开放，使香港投资者也分享新股发行的成果。深圳的新三板股权交易市场也应该向香港和澳门的投资者开放。在条件成熟时，将深圳和香港两个证券交易所合并，使大湾区证券交易所成为仅次于纽约的全球第二大交易所。（三）债券市场的互联互通未来大湾区要成为全球最有影响力的金融中心，应该有一个活跃、有规模、流动性高、品种齐全的债券市场。由于多种原因，目前大湾区内债券市场比较薄弱，香港的政府企业发债较少，内地的债券市场主要集中在上海，深圳债券市场与上海的差距比较大。因此，加强大湾区内债券市场的互联互通，对提升大湾区的金融中心地位非常重要。为此，大湾区内债券市场要实现 “双向通”，首先要加快打通 “北向通”，即打通香港和澳门资金进入大湾区内银行间债券市场交易流通的所有券种，包括国债、地方政府债、企业债、商业银行债等。同时，加快打通 “南向通”，即打通大湾区内九城市的各种主体到香港发债和债券交易的各种通道。大湾区内债券市场互联互通，有利于增加大湾区内债券市场规模，活跃债券市场。目前，我国债券市场总量达到 65 万亿元，居亚洲第二，但基本上都是国内投资者，境外投资者不足 2%，仅 8 000 亿元。打通香港和澳门与大湾区的债券市场，可以提升大湾区债券市场国际化水平，有利于扩大引进外资的规模，使之成为亚洲地区重要的债券市场。相比来讲，中国内地债券收益率高，除了部分地方债和少数企业债以外，大多数债券信誉高，吸引力大，有利于吸引外资、提高利用外资的水平和规模。大湾区内实行债券市场互联互通也有利于推动中国资本市场的国际化，提高人民币的国际地位，缩小债券市场与发达国家的差距，维护和提高大湾区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图 3.3 香港证券交易所（四）保险市场的互联互通香港是全球保险市场最发达的地区，人均保费维持在较高的水平，吸引了全球顶级保险公司在香港拓展业务。全香港共有 161 家保险公司，2 482 家保险代理商，其中十大保险公司占市场份额的 45.3%。长期以来，随着内地保险业的迅速发展，大湾区内香港和澳门与珠三角在保险业的合作、保险市场的联系方面也有很大的进展。但从总体上看，大湾区内的保险市场仍然呈割裂状况：一方面对香港保险公司进入内地市场的准入条件、在内地设立机构的资质等方面仍然设立了很多限制，因此在内地的保险市场中，外资及港资、澳资占内地人寿保险市场的 5.6%，财产及意外险占 1.3%。另一方面，内地居民到香港投保也受到很多限制，不能更好地享受国际一流保险公司提供的优质服务。未来在大湾区建设过程中，应该放开香港和澳门保险公司来珠三角设立机构与开展业务的限制，放开湾区内地保险公司到香港开展业务以及湾区居民赴香港投保的限制，实行双向开放，在大湾区建成互联互通、共享统一的保险市场。（五）黄金市场的互联互通黄金既是重要的商品，也是兼有投资、货币、保值的金融工具。黄金市场更是金融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未来大湾区要建成具有国际影响力的金融中心，发达的黄金市场应该受到应有的重视。香港作为自由港和国际金融中心，实行黄金自由买卖、自由进出的政策，黄金市场发达，黄金交易活跃，品种涵盖现货和期货、有形和无形，市场信誉好，是全球五大黄金市场之一。但由于近些年香港黄金市场需求饱和，发展潜力和空间受限，所以需要开拓新的市场腹地支持。另一方面，改革开放 40 多年来，香港的黄金珠宝企业逐步转移到深圳和珠三角，其中深圳是全国黄金和珠宝加工最重要的基地，各种黄金珠宝加工企业 5 000 多家，加工批发量占全国黄金市场的 70%。因此，在大湾区的规划发展过程中，实行统一的黄金市场，既能解决香港黄金市场的扩容问题，又能解决深圳黄金珠宝加工企业的市场需求问题。我国的黄金市场起步晚，目前仅在上海设立了黄金交易所，并且由于国家采取严格的黄金进出口管制，内地黄金市场实际上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市场。实现大湾区内互联互通的统一的黄金市场，必须对国家现有的黄金管制政策进行重大调整。为了适应这种调整过程，大湾区内互联互通的统一黄金市场的建立，可以考虑分两步走。第一步，在国家未完全放开黄金管制前，将香港黄金市场的部分功能延伸到大湾区内珠三角九城市，特别是尽早延伸到深圳，在深圳设立香港黄金市场的离岸交易中心，形成交易的主体在深圳，交易的平台在香港，交易后的交割在深圳的基本布局。第二步，在大湾区内取消黄金进出管制，将香港黄金交易市场覆盖到整个大湾区，实现大湾区内以香港黄金市场为主体的全球最大的黄金市场之一。（六）期货市场的互联互通期货市场是全球金融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香港作为全球金融中心，有发达的世界期货市场，除了农产品商品期货因为客观条件不具备，已经基本停止以外，香港的金融期货品种丰富，有股市期货指数产品、股票产品期货、外汇期货、利率期货等，是全球期货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国际上占有重要地位。多年来香港期货发展很快，特别是金融衍生工具和产品不断地涌现，有利于加强香港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大湾区内珠三角九城市由于受多种因素影响，所以期货市场发展比较晚，活跃程度远不如香港。但深圳在全国期货市场方面处于领先地位，目前深圳有 13 家期货公司，公司资产总额达到 680 亿元，占全国的 14.79%。近些年来，深圳期货市场产业客户和机构客户比重加大至 70% 左右，期货运行的质量和服务水平有所提高，成为国内期货市场比较发达的区域市场之一。由于国家对香港和澳门资本以及国际资本进入中国内地期货市场实行严格的限制，因此，大湾区内的期货实际上是香港国际市场和国内封闭市场两个分割的市场。在未来大湾区规划和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金融中心过程中，应该逐步允许香港和澳门资本进入大湾区的期货市场，包括商品期货市场和金融期货市场，对内地机构参与香港期货市场过程中的外汇管制也应该取消，真正实现大湾区内香港期货市场和内地期货市场互联互通，完善统一的期货市场体系。由于期货市场尤其是金融期货市场投机性强，风险大，所以在全国范围内完全放开外资的进入可能会遇到很多障碍，但可以在大湾区内进行改革试验，先允许香港和澳门资本进入，然后允许国际资本的参与，逐步积累经验，建立比较完善的期货监管体系和风险控制制度，使中国的期货市场逐步走向国际化，提高中国经济抵御国际金融波动和风险的能力。（七）外汇市场的互联互通外汇市场也是香港国际金融中心的重要组成部分。20 世纪 70 年代香港放开外汇管制、实行货币自由兑换后，外汇市场迅速发展，香港 200 多家银行和大量的外汇经纪商都活跃在外汇市场，香港外汇市场已经成为全球第五大外汇市场，成为巩固和支撑香港国际金融中心的重要力量。与股票等其他金融市场不同，香港外汇市场是一个庞大的无形市场，80% 的外汇交易是通过银行进行的。因此，在未来粤港澳大湾区全球金融中心的发展过程中，仍然要发挥好香港国际外汇市场的独特优势，高度重视外汇市场在金融中心的战略地位。为此需要国家首先在大湾区内取消外汇管制，实行货币自由兑换。在此基础上，一方面放开香港目前几十家银行、存款公司、外汇经纪商的外汇交易市场准入，使它们的外汇交易业务延伸到大湾区内珠三角九城市，为大湾区进一步改革开放、加强与世界经济的联系提供更好的环境，为各类企业发展外向型经济提供更好的服务。另一方面，鼓励和放开大湾区内的内地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从事外汇交易业务，逐渐提高国内金融机构从事外汇交易的能力和服务水平。珠三角城市群作为世界制造业基地，每年有近万亿美元的外贸进出口总额，经济实力雄厚，大批国内企业逐步走向国际市场，大湾区经济与世界经济的联系越来越密切，加上香港外汇市场的优势，只要能在外汇管理体制和改革上率先实现突破，大湾区未来的外汇市场发展潜力巨大。放开大湾区外汇管制、发展外汇市场，对国内人民币汇率、利率以及对国家外汇储备、收支平衡都会产生重要影响。在中国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外汇储备国，人民币未来成为国际货币的情况下，需要采取必要的监管机制来避免对中国金融体系的冲击，防范可能出现的系统性金融风险。（八）基金管理市场的互联互通香港是国际上最重要的基金管理中心之一，基金管理市场也是香港国际金融中心的重要组成部分。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香港回归 20 多年来，随着中国内地经济的崛起，香港基金管理在制度、机制、政策、人才等方面的独特优势得到全面发挥，逐步成为全球成熟的、规模巨大的基金管理中心之一。2017 年，香港基金管理业务（私募资金除外）规模达到 2.23 亿美元，其中资产管理业务占 70% 以上，基金管理的品种多，覆盖范围广。在基金性质上，既包括由香港证监会认可的公募基金，也存在未经证监会认可的私募基金。在投资范围上，既有全球基金、区域基金，也有单一的国家基金。在基金品种上，包括股票基金、债券基金、货币基金、混合型基金、权证基金等。香港基金管理业的繁荣，为提升香港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发挥了重要作用，也是未来粤港澳大湾区金融业发展的重要基础。随着内地金融业的发展，内地基金管理市场也得到了相应的发展。除了出现一批专业的基金管理公司以外，一批银行、券商、保险公司、信托公司也都开展了基金管理业务，私募基金也有一定的增长，其中深圳是国内基金管理发展较快的城市，基金的规模、数量均占全国 1/3，26 家基金公司规模达到 8 万亿元，其中公募基金达到 2.5 万亿元，超过北京，仅次于上海。但由于受体制、政策、人才等方面的限制，内地基金管理总体上看，费用较高，在信息披露、产品创新等方面与香港还有很大差距。特别是内地基金管理市场还没有完全向中国香港及全球开放，内地的基金走向全球也受到不少限制。虽然近些年来，国家有关部门批准了一批内地基金向外投资，即 QDII（合格境内机构投资者），也批准了少量境外基金进入中国内地投资市场，即 QFII（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但是 QDII 的数量控制、资格认定、投资额度等还有很多限制，并且用行政计划的手段分配各机构投资额度，比如在 2017 年国家外汇管理局将 900 亿美元的对外投资额度分配给 30 家银行、48 家基金管理公司、40 家保险公司、14 家信托银行。对 QFII 的控制更严、数量更少、额度更小，并且规定境外基金管理公司只准持有内地一家基金公司的股份，并且持股比例不得超过 49%，等等。在未来粤港澳大湾区金融中心的规划和发展过程中，应该充分发挥香港国际性基金管理中心的独特优势，更多地吸引香港及全球的资金来大湾区投资发展，同时也鼓励大湾区内的各种基金管理公司及金融机构走向海外，通过香港走向全球，在全球多元化地配置资产，提高资产配置效益。为此，需要对基金市场的监管进行重大改革：一是取消大湾区基金公司和金融机构向香港投资及发展业务的限制，包括在符合香港规定的前提下，取消内地有关部门对其境外发展业务的资格认定，取消内地机构对外投资额度的限制、计划分配和外汇管制，由各家机构根据香港和国际市场的需要，自主投资、自担风险。二是放开对香港及国际基金公司进入大湾区开展业务的各种限制，包括对境外机构投资内地的资格认定，取消香港基金公司在公司股份比例上的限制，取消投资额度的限制，香港及国际基金公司自由进入大湾区投资发展，并按照中国内地的有关法律要求，接受国家有关部门的监管。三是实行香港与内地基金的全面互认互通，实行大湾区内 “基金通”，形成统一、规范的基金市场。考虑到香港基金规模庞大，为了防止对大湾区金融业的过大冲击，可以考虑分两步放开香港基金进入大湾区。第一步，放开大约占香港公募基金总数 1/3、在香港注册的信托和基金。第二步，完全放开在海外注册、在香港开展经营活动、约占香港公募基金总数 2/3 的海外基金和信托。（九）金融科技市场的互联互通金融科技是指利用现代通信技术和互联网技术为金融市场、金融机构提供服务的新兴金融业态，包括电子支付业务、智能财务管理、在线融资和电子保险等。作为一种金融创新，从一定的意义来讲，金融科技市场的发展状况关系到金融中心的核心竞争力，一些有远见的国家，已经将其作为未来金融业的核心竞争力加以培育和支持。纽约和伦敦都在利用自身的优势，发展金融科技中心。因此，在未来大湾区全球金融中心的发展过程中，要与时俱进，把金融科技作为重要的方面给予重视和支持，使包括香港在内的大湾区金融中心在未来全球竞争中处于领先地位。这些年来，香港作为全球的金融中心，金融科技发展起步早，多年前电子支付、理财、财富管理发展较快，近几年已经延伸到融资和保险领域，并提出了 “风险为本、科技中立” 的监管原则。根据有关方面发布的 2016 年全球金融科技中心评比，伦敦、新加坡并列第一，纽约第二，硅谷第三，芝加哥第四，中国香港第五。但是由于香港本身市场规模小，金融监管严谨有余，创新不足，因此金融科技的规模有限，没有形成大的气候。中国内地这几年金融科技发展迅猛，在市场总量上位居全球第二位，其中 2015 年支付市场规模达到 58.8 万亿元人民币，居全球第一，网络融资的市场规模在 2015 年达到 997 亿美元，占全球的 71%。但中国内地金融科技发展主要是依靠中国庞大的经济体和众多的人口消费群体，加上国家有关部门的监管比较晚，金融科技发展的核心竞争力还不强，金融风险因素比较多。从全球金融科技发展的状况来看，由于美英等发达国家金融自由度较高，并较早地将网络融资纳入了金融监管框架，所以其业务规模和发展速度并没有其他新兴经济体那样大和迅速。当前全球金融中心之间竞争激烈，未来粤港澳大湾区要建成全球最有影响力的金融中心，需要大胆创新，使金融科技成为未来大湾区金融中心的重要组成部分。为此，要充分发挥大湾区内香港、澳门和珠三角九城市之间各自的优势，实行优势互补，资源最优组合，逐步形成统一的金融科技市场。从香港的角度看，要充分发挥香港充足的人才储备（香港金融业现有就业人数多达 22 万人），充分利用香港现有的金融创新基础设施（目前香港在金融科技中的使用率占全球第二，仅次于纽约），充分依托香港现有的成熟的金融市场。从大湾区内珠三角九城市的角度看，应该充分发挥近 6 700 万人的市场优势，充分利用深圳强大的金融科技产业基地。在金融科技发展过程中，要在监管和创新之间取得平衡，在金融创新事物没有造成系统性风险之前，对一些可控的风险，不应该急于设置或改变监管原则。要开放大湾区内共同的金融科技市场，发挥整体优势，要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要发挥金融行业自律的作用，借助于审计、法律、资信等中介组织的力量，对各类市场主体的经营行为进行必要的监管，营造金融科技发展的良好生态环境。五、金融机构双向开放，同等待遇发挥香港、澳门的独特优势，建设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大湾区金融中心。在对金融宏观体制、宏观政策、外汇管理制度、人民币利率国际化等方面进一步改革开放的同时，应该在金融市场的主体，即金融保险机构的开放方面进行大胆的改革和调整，实现大湾区内香港、澳门和珠三角九城市所有金融机构双向开放，实行同等国民待遇。没有对香港、澳门金融机构的彻底开放，整个大湾区金融真正实现国际化，建设世界规模的金融中心是不可想象的。由于香港是开放、自由、法治的世界金融中心，早已取消了外资管制，实现资本的自由进出、自由流动，因此大湾区内金融机构的双向开放，实际上是在大湾区内珠三角九城市向香港、澳门金融机构的全面开放，实现大湾区内所有金融机构的同等待遇，实际上是大湾区内地给予香港、澳门金融机构的同等待遇。近几十年，在中国内地对外开放的历史进程中，金融领域对外资金融机构的开放至今未能有大的突破。尽管 CEPA 的谈判和签订已经有十多年了，对香港金融保险机构进入内地在某些方面、某些地区（例如自由贸易区）有所放宽，但是在具体操作过程中，还是有不少门槛。根据 CEPA 公布的有关香港金融机构进入广东省及内地的正面清单，目前对香港金融机构进入内地在商业存在（即机构的设立）、公司的比例、市场准入、业务限制、审批程序等方面设立了大量、严格的前置条件和门槛。比如，在机构设立方面，香港金融机构在内地设立银行，境外发起人或战略投资者的总资产不少于 60 亿美元，其中设立金融资产管理公司的境外战略投资者，总资产不少于 100 亿美元；进入内地保险市场的香港保险公司的总资产必须达到 50 亿美元，并且经营历史达到 30 年以上，在内地设立代表处 2 年以上；等等。在香港金融保险机构投资内地金融机构的股份比例限制方面规定，投资城市中资商业银行的入股比例不得超过 20%，多个香港金融机构合计投资比例不得超过 25%，香港保险公司参股内地自由贸易区的保险公司的股比不得超过 24.9%，等等。在香港金融机构进入内地市场准入方面，也设置了很多限制。比如：规定香港金融机构在内地设立的银行，不允许提供证券、保险业务，除了可以吸收内地中国公民每笔不少于 100 万元人民币的长期存款以外，不得经营内地中国公民的人民币业务；不得代理发行、代理兑付、承销政府债券业务，不得从事银行卡业务；香港金融机构不可以参与发起设立金融资产管理公司，香港金融机构投资证券投资咨询类机构限于合资形式，持股比例不得超过 51%；香港保险公司在内地不得与关联企业从事再保险的分出或分入业务，不得从事资产买卖或者其他交易；等等。显然，这些对香港金融机构在诸多方面的严格禁入或严格限制，难以适应发挥香港国际金融中心的优势，把粤港澳大湾区建成最具有全球影响力的金融中心的需要。实现大湾区内金融机构双向开放，同等国民待遇，应该具有国际视野，突破国内金融领域既得利益集团的阻挠，全面理解 “金融审慎” 原则。在确保全国金融领域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前提下，首先，应该全面放开香港金融机构和澳门金融机构进入大湾区的市场准入，在银行、保险、证券、基金、债券、信托等商业领域全面开放市场，在大湾区内真正实现统一的金融市场的体系。其次，对香港金融机构在大湾区内的经营活动，与大湾区内其他内地金融机构一样，应该实行同等的国民待遇，消除内地目前在企业注册、股份比例、经营范围、资质认定等方面对香港金融机构实行的限制性措施，给大湾区内所有金融机构创造一个公平竞争的营商环境。最后，在对香港金融机构全面放开市场准入，实行公平的国民待遇的基础上，全面实施香港自由港政策，放开所有国外金融机构的市场准入，对大湾区包括国际金融集团在内的所有金融机构实行国民待遇，并创造各种条件吸引更多的国际金融资本财团进入大湾区，使目前香港实行的资本自由进出的自由港政策、制度、体制、机制全面在大湾区实行。六、金融监管体制和金融政策基本一致在未来粤港澳大湾区内实现资本的自由流动，建设全球最有影响力的大湾区金融中心，必然要求在大湾区内实行统一的金融监管体制和金融政策。目前大湾区内在 “一国两制” 的基本原则下，内地、香港和澳门等分别采取不同的金融监管体制，采取不同的金融政策。在未来大湾区发展过程中，如果在金融监管体制和政策长期不协调、不统一的情况下，实行金融开放，不仅不可能真正实行资本的自由进出，形成统一的金融市场和公平的竞争环境，而且还可能带来金融秩序的混乱，甚至带来系统性金融风险和金融危机。在 “一国两制” 的基本原则下，珠三角地区既是粤港澳大湾区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国经济体系的一部分，不可能完全脱离内地的金融监管体系和金融政策。香港和澳门作为特别行政区，实行高度自治，也不可能完全实行内地的金融监管体制和金融政策。因此，大湾区的金融监管体制和金融政策只能是逐步一致，很难像其他大湾区一样实行完全统一的体制和政策。由此可见，“一国两制” 对大湾区金融中心建设来说，既是优势，又是挑战，需要进一步解放思想，加大改革开放力度，进行大胆的制度创新、体制创新和政策创新。大湾区内金融体制改革创新的过程，实际上是大湾区逐步向香港和澳门实行金融开放的过程，是一个与香港金融监管体制和政策接轨的过程。香港以自由港为基础的金融监管体制和政策，是多年来逐步形成的、成熟的金融监管体制和金融政策，既然可以使香港成为国际金融中心，那么我们有理由相信，在实现资本自由进出的过程中，大湾区金融监管体制和政策如果与香港逐步接轨，那么也一定能促进大湾区国际金融中心的进一步繁荣发展。既然香港的金融监管体制和金融政策能够使香港经济度过若干次全球经济和金融危机，成功规避系统性的金融风险，使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地位更加巩固，我们也有理由相信参照香港金融中心的监管体制和政策，粤港澳大湾区在金融中心的发展过程中，也能够保持大湾区金融的稳定发展，抵御和避免系统性金融风险以及金融危机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