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来个有趣的实时新闻。在京东跟美团正在生死搏斗之际，饿了吗很适时的来搞事情了。今天饿了吗正式宣布取消延时罚款，对快递员朋友来说，确实是大利好。回归主题。本书以快递员为棱镜，折射出数字化时代劳动者与系统博弈的生存图景。作者以社会学者的身份潜入北京快递站点，化身分拣工与学徒，用一年多的田野调查记录下快递员如何在算法与效率的夹缝中，用社会关系编织出一张隐形的安全网。书中呈现的快递行业是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算法将物流拆解为数学公式（a+b+c+d=e），通过条形码追踪包裹流转，标准化流程如拓扑网络般覆盖全国。但机器的齿轮时常卡壳 —— 暴雨中的电动车、锁死的写字楼电梯、突发腹痛的收件人，这些未被写入代码的变量，最终都转化为快递员肩头的重量。作者庄家炽发现，当系统无法消化现实世界的复杂性时，快递员便转向社区中的人情网络：给保安递烟换取电瓶车通行权，帮前台免费寄件获取存放包裹的特权，与熟客协商集中配送时间以规避重复劳动。这些看似琐碎的 “地下智慧”，实则是劳动者在数字牢笼中凿出的透气孔。研究揭示了社会关系的双重性：它既赋予快递员对抗系统压榨的弹性空间 —— 如胡安焉在书评中印证的老快递员经验，通过私人交情将三次派送合并为一次；又成为资本隐形的管理工具 —— 当快递员为维系关系主动延长工作时间，实则完成了系统未能覆盖的情感劳动。这种悖论在 “通达系” 与顺丰的对比中尤为凸显：前者依赖加盟制下松散的人际网络，后者用直营模式打造标准化服务，但两类企业最终都将社会关系转化为降本增效的润滑剂。作者的笔触穿梭于学术理性与人文关怀之间。他解剖菜鸟驿站如何解构 “最后一公里” 的人情联结，也记录双十一爆仓时快递员集体消失的荒诞场景 —— 当罚款超过日薪极限，系统反而成为被遗弃的废墟。在 2024 年快递新规引发离职潮的当下，这种记录更具现实锐度：当算法将 “未经许可不得投递驿站” 简化为执行指令时，忽略了独居老人与 996 上班族的收件困境，最终仍是快递员用沟通成本填补系统缺陷。本书的价值不止于行业白描。它叩问着技术与人性的根本矛盾：当我们在手机端享受 “物流可视化” 的掌控感时，是否意识到每个节点跃动的数据背后，是无数劳动者在用体温融化系统的冰墙？作者给出的答案藏在某快递站点的日常画面里：午休时快递员与保安围坐抽烟，烟雾缭绕中，算法的倒计时暂时失效 —— 这就是数字化系统暂时追不上的人情啊。

困在系统里的人因一篇网络爆款文章成为了人们对于外卖员等灵活用工人群的一种普遍认知。系统代表的上帝视角让个体常常为之屈服，真实世界里的劳动者不会呆呆困在系统之中，更可能会找到办法与之共生、共存。《追系统的人：快递员的劳动过程与社会关系网络》里作者对于快递员以及相关网络的介绍，让读者看到其对抗系统消极的一面，又看到了对于系统的改造和超越。书中所呈现的不只是特殊群体的生活，而是我们每个人当下的日常。1. 系统之下胡安焉凭借《我在北京送快递》让很多人看到了曾经拥有好学生思维的普通人是如何转变为打工人，在此过程中快递员的第一视角让我们看见 “熟悉的陌生人”。穿梭在城市里忙碌的快递员以陌生人的身份进入我们的日常生活，日渐成为了 “熟悉的陌生人”，乃至与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在某些人眼前其早以隐身，俨然工具人，不过是方便了自己实现一些日常需求罢了。作为具体的个人，ta 们也有着自己的江湖和世界。这可能是很多每天和其碰面的人从未涉及的世界。这种前后台的视角切换，让读者对于其所处的真实环境有了更多的了解。作为一本田野调查的著作，书中所引用的资料时间也有些久远，距今已经快十年。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对于过往历史的回顾，也是给胡安焉等快递小哥生活的一种记录。尽管不像胡安焉笔下的《我比世界晚熟》和《生活在低处》，在讲述底层人的生活之时作者还是带有一些文学意味。在我看来，本书不妨视为局外人试图了解和理解局内人生活的一种尝试。2. 快递小哥作为一种新型职业，其经历了从灰色地带走到了阳光下的过程，也在月入过万的神话下回归平常。在很多初入城市的务工农民看来，这更像是新时代的农民工中转站。很多人通过这份辛苦的工作对于城市以及其所展现的生活有了基本的认知，在此后或继续下去，或者转战其他行业。不可否认的是它接纳了很多初来乍到的普通人。这些人为城市的快速发展做出了贡献，可人们常常在享受服务的时候对其视而不见。作者通过自身的努力让我们看到其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生活要继续。直营网点和加盟门店是比较常见的，在百花齐放之后逐渐收拢的快递行业，前者相对比较规范职业，后者可能就比较随意一些。对于很多新手来说，后者的包容性或许会更大一点。只是从赚钱的角度上来说，很难说有太大的差别。在行业新规、系统重压、现实困境等面前，彼此都有着相似的困境，或无奈或沉默，以自己的方式去面对。3. 系统之下快递员的脚步匆匆是系统从上帝视角给出的规划和监督的直接结果。看似自由职业，其实一举一动都在系统的监控之下。以往对于劳动者的监控变成了对于劳动本身。从系统的角度上来看，谁来做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事情被完成。在网点扩张、行业并购、人员招募方面确有优势，可以在较短时间内白手起家上市敲钟。只是在经历过一次次的行业清洗，书中所展现的行业生态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故而对于当下的普通人来说可能有些陌生。系统对于劳动最直接的一个反馈就是罚钱。你做错了就要被罚，听起来很合理，可面对现实的复杂情况这未必就是正确的。作为奋战一线的快递小哥有着太多的无奈和辛酸，却无处诉说。正如系统并非完美一样，现实中确实也存在一些漏洞供利用。比如客户投诉导致的罚款可以在获得对方谅解后取消，这或许是系统和一线人员达成的一种共识。不过也有一些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后违法乱纪，值得警惕。在系统的规划者眼中，每个人在众多环节中完成任务就好，至于怎么去实现的并不重要。这在具体操作层面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或许可以说是行业内公开的秘密。4. 快递江湖快递员和保安、前台以及其他公司的快递员组成的快递江湖，有些时候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是一个需要经营的人际网络，有时会发挥类似地缘和血缘的关系。加盟网点的快递员呼朋唤友一起干可以说是常规操作，在明面上的关系之外私人关系网络常常发挥了更为重要的作用。在此之外，为了自身业务的顺利展开，就需要主动和其他日常会接触的人搞好关系。有些关系是为了省却麻烦，有些却可能是为了更好斗争和对抗。在系统无法触达的最后一公里，这些人在完成了系统指派任务之时往往也会发挥自身的能动性。在一个每个人看似都可以被替代的系统下，从网点经营者到快递员都有着自己的生存智慧。总部刻意进行的分隔拆解，在很多时候可以实现更好管理，但也常常会面对各种突发情况。平日里顺风顺水，可一旦矛盾爆发，从罢工到爆仓乃至于更严重的事情都会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系统愈加精细化的管理更像是带来了掌控的错觉，在不知不觉中增加了潜在的风险。5. 共生共存作者在从局内人的视角出发后向我们展现了一个更为真实的商业世界，作为其中的经营者也好从业者也罢，有着许多外人难以理解的艰辛与不易，面对现实中的种种挑战不得不给出自己的答案。与系统共生、共存可以说是作者给出的一个解决思路，在此之外也有一些比较具体的建议。考虑到书中所涉及的问题之复杂、覆盖面之广，可能需要集合多方力量才有可能实现真正的改变。面对人工智能以及系统的步步逼近，这或许是一种更为明智的做法。可随着无人机以及其他设备的日渐成熟，我们不敢说快递员在行业的发展中会消失，但至少会受到巨大的冲击。考虑到现实情况的复杂，书中的建议以及观点所能发挥的借鉴意义不太大。对于普通读者来说，借此回顾曾经的快递行业发展历史顺便听点故事倒是不错的选择。躬身入局确实比纸上谈兵更好一点，可其所接触的毕竟有限，要是再考虑到自身的认知以及思维方式带来的影响，很难说其就摆脱了象牙塔里的学术风气。6. 写在最后平心而论，对于书中的内容也算是有些耳闻目睹不算太过陌生，在阅读的过程中难免会给其情感上的加分。若是从一个陌生的读者视角来看，本书未必就值得一看。一本书的诞生有其生长的土壤，也会受到作者的限制，更在面世之后遇到读者的挑战。或许每个人阅读本书都会有不一样的体验，作为学术著作和通俗作品也有着不一样的评判标准。个人主观的体验是没有太多让人眼前一亮的，倒是有些故事让人觉得熟悉。或许就像本书的标题一样，其中的金句或者一些思考的含金量远超其他，不过也可能会造成一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感觉，故而还是应该调整好预期。一本小书所能覆盖和触及的终归有限，读者站在上帝视角给出的批评未必就更加全面正确。或许在从业者看来，有着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缘由，在细节上可能会出现较大的分歧。我们希望拥有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这需要更多人的努力和参与。没有谁就是高高在上的，更不是绝对正确的。自诩上帝的系统也罢，身居一线的员工也好，相比于对抗，合作是相对更好的选择。

北大社会学博士历经数月的田野调查，对 29 位快递员进行深度访谈，揭示快递员与系统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