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半夜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睡觉，上边盖着一堆鸡毛，下边铺着许多人掉下的皮屑，柔软舒服，度年如日。” 小林的日子过的吧，怎么说呢，就是千万人的生活；这部小说初次发表于 1991 年，到现在已经 30 余年过去了；我自己第一次看这部小说时还很年轻，当时还想着，不能活成小林的模样，殊不知，回看自己这几十年的时光，也是一地鸡毛的样子。老百姓的生活是具体的，快乐和烦恼都是那么接地气（不值一提）；而自有其他真正了不起的人去改变世界，他们也会成为传奇，比如乔布斯、马斯克，哦，还有和咸蛋超人同名的奥特曼；而自己就是个过客 + 看客而已，看似每件大事都知道，而这些事都与自己无关，仅此而已。小林的生活就是这么奇妙，看似重复，总有变化，而那些变化的关键因素却都不是自己的努力，譬如老婆的班车、女儿上幼儿园，他的生活就是没有帆和桨的船，前进和后退都靠漂，主打一个 “浪” 字…… 怎么办呢？并没有太好的办法，小说在小林买到了送给幼儿园老师的炭火后戛然而止，他再次用小人物的方式解决了一个对他来说天大的问题；在我看来，小说在此终结原因无他，后续的日子不用写了，只是简单的重复和缺乏想象力的迭代，孩子上小学、中学、大学，自己混到高一点点的职位和大一点点的房子，用岁月来等待退休…… 凡人的生活无他，往好了说是螺旋式上升和波浪式前进，离远了看不过就是个圆圈和直线，终点也是起点，平静的好像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他们的大喜悲不过是人家可以无视的小插曲，虽然必要却缺乏意义。如作者所说，“度年如日”，这样算来，几个月的时间，一生就过去了，好像并不太难。

在看这本《一地鸡毛》之前，我是先看过电视剧的。故事情节是有些拖沓，但是放在将近 30 年前的时空背景下，这部电视剧也算是精彩，小说也算中上水平。毕竟这么多年过后，我的阅读口味也是越来越重了。这情节放到今日，也确实不太够味了。回到小书主角小林，从小林的身上总是能不由自主的发现自己的影子。虽然他已走上工作，恋爱结婚生子，从 “桀骜不驯，不追求进步，我行我素 “的新同志到忍忍让让，小心谨慎，不丧失” 理智 “的老同志。失去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忘记了什么，是会更多放肆地笑，还是会渐渐冷冷地看，战战兢兢地过？小林后来遇事遇人，总会评论：丧失理智。是啊，活来活去，最大的收获也许就剩理智了，爱好，性格，先前重要的人和事，对生活的畅想代之以低头走路，耐心等待，稳稳当当的理智。这本就没有孰优孰劣。因为都是一个自己，年少轻狂与老成持重，怕也只不过是不同年龄的特征吧，也许不用大惊小怪。但人到底是会变成自己从前讨厌的模样；还是会变成讨厌从前模样的自己？这个问题除了自己又有谁能明白，恰恰是自己也反而最说不清楚。或许这不是个问题，因为人看待自己的人生很难跳出来像看戏一样。脑子能装着的就是当下的自己，能回忆只是现在眼中过去的自己，永远不知道的是未来的自己。

我以为一地鸡毛是个长篇，打开才知道，这里边是一堆短篇的合集。但是没关系，只要你喜欢刘震云这种朴素的现实主义，还是不会让你失望的。一天一天都是那点家长里短。但还会让你能听得下去，矛盾都是小矛盾，但是总也得有些化解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