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的诗，从诗三百中搴裳涉水而来，带着一身古远的芹香，越陌度阡，云水茫茫；木心的诗，从涅瓦河静了等于不静的良夜，走到普林斯顿夏色未阑的白昼，罗曼蒂克，款款独行；木心的诗，古文，今文，东土，西洋，把它们焊接起来，用他自己的话说，那疤痕也很好看。对于词句搭配，他分明稔熟于心，仿佛能唤出它们的乳名，却又要万般变幻，文言现汉都可作俏皮话。轰轰烈烈地平平淡淡，冷冷清清地风风火火，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五味调和，一如他眷恋毕生的那碗粳米粥，良醰醰而有味。

有些句子是极好的，不过大部分并不对我的胃口。我在想我现在是不是不太适合读现代诗，或者我的读法有问题。迄今为止看了不少现代诗，少有非常喜欢的，基本没有遇到像读古诗时拍案叫好食不知味的作品。我总觉得中文更倾向于表意，需要恰好的留白。古人说读书得间，读出留白处的况味最妙。中文的现代诗更偏向个人的意向，这种意向往往又非常隐秘或者细致，读者无法还原到原本的情景，只看文字又缺乏韵律，因此读来总是有点不知所以。至于老先生的古体诗，没有留下太多印象。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感觉。

纵是前方悬崖万丈，走下去也是前程万里。—— 木心